第2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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徹底刪除之後, 導演又咳嗽一聲。
他覺得自己有些多餘。
他咳嗽一聲說：“其實沒幾個人聽到，不過我還是去隔壁叮囑一下，叫他們別亂說。”
他說著出了門, 於是監控室裏又只剩下兩個人了。
安橋在看監控, 中間的大屏幕上割開無數個四四方方的畫面，每個畫面代表別墅區各個區域的監控。
節目組用的攝像頭質量上乘, 將每一個畫面拍的清清楚楚，還可以放大，足以讓每一個見多識廣的嘉賓感到尷尬。
安橋看了一會，又低頭看了眼表，準備顧令璟禮貌道別。
她叫的車快到了。
“我要——”
安橋剛轉過身，卻楞了楞。
在她看監控的那一會兒，顧令璟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, 沒有說話, 濃密的睫毛翹了翹, 俊美的臉上表情沈靜，視線透過眼簾落在她身上。
——他一直在看她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安橋垂下頭，看了一眼表, “你不用送我回去了，我叫了車，一會兒就到了”
“你們公司沒有派人來接你嗎？”
顧令璟問。
“一個小糊咖有什麽值得在意的, 又不是什麽大火的明星, 公司為什麽要費這個力來接。”
安橋這句話回答的心平氣和、毫無怨言。
畢竟也好幾年了，習慣了。
顧令璟卻被她這不鹹不淡的語氣刺了一下。
他心頭略略有些不悅。
是對安橋鼠目寸光的公司的不悅。
他覺得安橋不該受到這種待遇。
她可以是自我的、驕縱的、揮金如土、不顧一切的，把人的心意愛意踩在腳底都沒關系。她應該被所有人重視對待。唯獨不該是這副輕描淡寫的語氣。
他是這麽覺得的, 這個世界也該這麽覺得。
這念頭是沒由來地, 很沒道理, 卻在他心裏根深蒂固。
顧令璟突然想起了朋友昨天在電話裏說的事，但畢竟不是他的公司，就沒有提。
提了，感覺或許安橋也不會很高興。
“我送你吧。”顧令璟最後說。
這一次安橋沒有拒絕，兩個人來到安橋的房間。
房間裏散發著淡淡香氣，甜香，聞著沁人心脾。
顧令璟四處掃了一眼，沒有對這超豪華的小套間發表評論。
安橋的東西早就收好了，全部塞到一個小箱子裏，顧令璟提起來，問：“還有嗎？”
安橋指著旁邊包好的花束：“還有這個。”
顧令璟掃了一眼，終於明白那讓人不悅的香氣的來源。
——是那束深藍色的玫瑰，藍色妖姬。
玫瑰本來沒有氣味，是被贈送者特地撒上了香水，香味甜甜的，卻肆無忌憚張牙舞爪，在房間裏放久了，使得四周都染上了相同的氣味。
連帶著安橋身上也有一點。
彰顯存在感，又像是刻意地留下痕跡。
安橋說：“這個我來吧——”
“我不用。”顧令璟眉毛也沒擡，另一只手抱起花。
“走吧。”
他白皙的手按在暗色的包裝紙上，身材挺拔修長，黑色襯衫的扣子依舊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顆，禁欲冷淡。
顧令璟表情淡下來的時候，失去了那一層溫雅笑意的遮掩，骨子裏的寒和冷就透出來了，倦怠地垂著眼，眼中神色不明。
他這一身從上到下無一不精致，很能唬人，卻一只手提著行李箱，另一只手抱著一堆花，顯得格格不入。
有點怪。
安橋一路上都在醞釀措辭，在走下了長長樓梯、進入大廳的時候終於開口了。
“顧總——”
她字斟句酌，
“我想了一下，還是認為應該和你說清楚，顧總。”
顧令璟停了下來，把視線移過來，許是猜到了什麽，面上沒像之前一樣笑起來。
安橋：“我這個人有點笨，對待感情非常認真。如果不是真心的，沒可能的，我不要。”
沒聽到回答，安橋就繼續接下去說。
“如果你想追求我的話——你也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吧，那時候因為我被封殺了，走投無路沒有辦法，所以去求你。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被封殺的原因嗎？那是我最厭惡的行為。”
顧令璟一雙略帶漸變色的眼睛，視線帶著粼粼光點的落下來，沒有接話。
“是因為潛規則。”
安橋一字一句地說。
就是因為那個吳姓的垃圾公子哥。
所以她不太喜歡什麽強取豪奪行為。
也許……這些話說出來有點太自戀，太自作多情了。但是她不喜歡這樣不清不楚的情況。
安橋是一個認真的人，對感情認真對生活認真，自然也希望別人對她認真。
“我之前說過的，我是一個對待感情認真甚至有些偏執的人，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往了，如果你是因為恨我、或者想戲弄我，或者因為其它什麽我做過的錯事想要報覆我，我認。”
安橋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防曬衣，抖開，披在身上。
防曬衣是小夏準備的，視覺作用大於實際作用，帶一點中國風，上面的繁覆美麗的花朵狀刺繡，在行動中若隱若現，穿在身上像多了一層白色輕紗。
又仙又柔，走起路來，還會隨風飄動。
她把手從袖口穿出去，把胸口的絲帶系上。
短短的幾個動作結束後，她把這一串話，做了最後總結。
“但如果——我是說如果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，其實顧總你是想要追求我的話，不是做好覺悟、真心的喜歡，我不要。”
顧令璟像是被震住了，薄唇微漲：“你……”
卻沒有往下說。
“給我吧，送到這裏就夠了。”她伸出手。
安橋接過了花，另一只手又提起小箱子。
小箱子裏裝的東西有點多，重量稍微超出了想象往下一沈，使得她差點繃不住表情破功。
“……”
安橋盡力不露出異樣神色，一只手將帽子戴上抱好花。
這副宣言應該挺嚇人的，特別是對於年輕公子哥。
年紀輕輕，家世優越，正是享受人生的時刻，怎麽會願意綁定在一個人身上。
這些話既是真心，也有勸退的意思，她之前用過幾次，效果顯著。
安橋看了一眼顧令璟的表情，還是笑了一笑，輕聲道別。
“再見。”
安橋提著行李箱走出別墅。
她的背影瀟灑又幹脆。
個屁。
安橋一走出別墅，手就被行李箱沈重的負擔壓的抖了抖。
作死一時爽，過後火葬場。
她在心裏想：糟糕，她會不會說的太重。
顧令璟該不會惱羞成怒，怒而封殺，逼她退出節目，然後全力打壓吧。
那她面對的可是封殺×2，如果說吳姓公子哥讓她感覺到了狂風驟雨，那顧令璟可能就是劇烈冰雹了。
安橋叫的車停的有點遠，有一小段需要她自己走出去。
安橋走了一會兒，突然咚咚咚的跑來一個工作人員，也許因為跑的有點急，他額頭上落了汗。
工作人員一邊擦汗，一邊接過行李箱：“我來幫你拿吧，安小姐，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，其實你可以做節目組的車出去的。”
節目組真貼心，還叫了個人來幫忙。
“沒關系。”安橋把行李箱給他，順口問，“是導演叫你過來幫忙的嗎？真的謝謝了，這個箱子真的有點重。”
“不是導演……”工作人員一邊走一邊說，他是剛剛聽到那句話的節目組成員之一，偶爾會用眼神悄悄的瞄她。
那眼神莫名的有些敬畏。
……啊。
安橋停下來。
她看工作人員幫她把箱子放上了後備箱，和他揮手告別道謝，抱著花坐進車裏。
然後司機把車發動，周圍的風景迅速倒退，她忍不住、帶點莫名地想。
不會。
顧令璟不會那麽做。
就像是她知道程友易外冷內熱，安禮思其實內裏微黑一樣。
導演走進別墅客廳，想要看一下嘉賓們有沒有落下東西。
他發現有個人坐在沙發上，身形修長，雙腿交疊，深灰色的西裝外套搭在一邊，旁邊擺的煙灰缸。
顧令璟聽到動靜後沒有回頭，只是猜到是誰一般地問。
“導演？”
導演立刻回：“是的是我，顧總有什麽事嗎”
“我很討厭嗎？”
導演：“……”這是什麽，突然的自我反思嗎。
當然——討厭是說不上的，顧令璟自然有他的魅力，事業成功是一方面、待人接物又是一方面，如果是電視上和社交時的顧令璟，自然風度翩翩，魅力非凡。
但是感情——則是一個跨度很遠的方面。
看他的之前表現，確實，有點，討人厭。
也許是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落入了顧令璟的眼中，顧令璟的表情也隨之變化，更淡了。
導演狗腿：“沒有沒有。”
“直說吧，我還不至於接受不了。”
導演立刻變臉：“那確實有點。”
“……”
導演直白地問：“你喜歡安小姐嗎？顧總？”
顧令璟：“……喜歡？”
語氣意味不明，帶著一點茫然。
導演聯想到現實，懂了。
也許拍戀綜的導演就是這樣，腦補能力豐富，還能根據現實進行合適的延伸，才能更好捕捉綜藝裏那些或微妙或激烈的片段。
導演結合現實，很快推測出一些什麽豪門恩怨、情感缺失、身體不行（？）的合理猜想，決心給他進行科普。
導演百度，把百度出來的喜歡的定義，聲情並茂：“一指愉快、高興；二指喜愛，即對人或事物有好感或……”
顧令璟指尖一點電腦，在屏幕上看了一眼，把剛剛打好的文件批覆發過去，表情更加倦怠了。
“別說廢話。”
導演於是換了一種方式，試圖解釋：“喜歡呢，那是一種很覆雜的很微妙的感覺，讓你天天想她，忍不住想她，想起來就心頭滾燙熾熱渾身發燙發熱沖動想找她……”
“……”顧令璟沒說話。
“顧總，那您……”導演拿不準他什麽意思，索性問，“你說說，你面對安橋安小姐什麽感覺？”
“……”
顧令璟關了電腦，
他臉色肅冷，又晦暗不明，揉著太陽穴，過了一會兒才回答。
“不知道。”他的聲音很輕。“不知道算什麽感覺。”
“但是想看著她。”
“想要她。”
安橋回到家，刷卡進小區，開門進去。
她站在客廳，裏面沒有張蕓，也沒有小夏，更沒什麽為她歡迎歸來、慶祝之類的人。
這套房子裏面空空蕩蕩。也是張蕓這個時候肯定在辦公室，不提前叫她是不會過來的，小夏也在張蕓的身邊幫她打下手，現在是周五還沒放假，兩個人說不定正忙著。
客廳裏面沒有灰，一切擺得整整齊齊的，應該是小夏收拾過的。
安橋打開房間，發現裏面很幹凈，一切東西都沒有動過維持原樣，出門前放亂了的化妝品也還在原地。
戀愛百分百裏住的是豪華別墅，嘉賓們是帥哥美女，身份是青年才俊，出門不是好車就是約會，直到現在才算是回到現實生活了。
明明直拍了不到一周的直播，安橋已經有些不適應了。
安橋籲出一口氣，慢慢調整了一下心態，換上居家服，把行李放在一邊，小夏的電話就打過來了。
小夏哀嚎：“安姐，你剛剛說了什麽呀？我看張姐的表情——超恐怖！！”
安橋想起剛剛發的話，狠狠沈默：“沒發什麽——開了玩笑。我才剛剛到家呢，謝謝你這些天幫我打掃房間。”
“嘿嘿，不客氣！”小夏在那邊笑了幾聲，聲音興高采烈的，“我現在這邊有點事兒了，等我晚上的時候再去找你，我們慶祝慶祝，你第1周的直播終於結束了！我這幾天幫你打理微博的時候，可看到了你漲了好多粉絲呢！我晚上給你買蛋糕！”
“謝謝小夏。”
“沒關系，我估計你平時可能也不太上網看這些，我還選了一些視頻，還有一些有代表性的帖子發給你了，你有空的時候也看一看。”
安橋和她聊了幾句，發現手機與不同尋常的速度振動，不斷收到微信發來消息的提示音。
未讀消息11，全部來自張蕓，安橋打開一看，全部都是那些營銷號的標準風格，一堆聳人聽聞的標題搭配上八點檔的內容。
她發現可能張蕓被她刺激到了，於是不停地推送一些熱點新聞，試圖進行報覆。
【戀愛百分百第2季，你所不知道的4個小秘密，速看！】
【帶您走進天才電競選手程友易的內心，那些——他眾所周知的前女友們。】
【好剛！著名愛豆安禮思發表了微博，在裏面怒斥無良出賣的前助理，還有黑心胡編亂造的媒體，宣稱一定會對此事追責到底——我們這個時代的媒體究竟怎麽了？】
【戀愛百分百第2季第2周的直播地點被提前洩露，再過5分鐘就刪了！速點，悄悄帶你看。】
……還別說，挺煽動人的。
安橋：怎麽了？安姐，這裏面有料嗎？
張蕓：你看。
安橋：看什麽？
張蕓：看看戀愛百分百的熱度，沾了它，什麽亂七八糟一竅不通的東西發出來，都能有一堆人看。
張蕓：看看你腦子抽了筋，想要放棄的是什麽。
安橋：……
安橋覺得她說的該死的有道理，她忍了一下，還是忍不住好奇心，點了前面幾個。
小秘密那個就是很標準的營銷號內容，沒什麽營養。安禮思的怒斥微博倒確實是事實，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，說的是助理偷信息事件，還鬧到了報警。
戀愛百分百第2周的直播地點，安橋點進去的時候心裏就有預感了，點開一看，果然：裏面放了晨跑時符安妮劇透的片段，分析了一大堆地點，最後挑選了最有可能的幾個，讓讀者進行投票。
這個倒有幾分看的價值，但是用處也不大。
最後，是作為壓軸留到最後看的程友易的前女友們。
公眾號先是開篇洋洋灑灑介紹了一遍程友易的成就，大誇特誇，然後就粉絲們所好奇的他的情感生活這一點深入剖析，分別舉出了他的三任前女友。
分別是：俱樂部的助理姐姐——溫柔貼心的姐姐。一位年輕美貌、經常出現在現場加油的土豪粉絲。還有對手戰隊的女成員，心心相惜，相愛相殺。
這篇推文分析的細致周到，總結周全，看的安橋忍不住連連驚嘆。
結果最後在結尾說：當然，我們都知道哥從來沒有承認過其中一任，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能通過蛛絲馬跡推測，找出這些被遺忘在歲月裏的寶貴片段。
結果說了半天，全是猜測。
安橋：“……”一不小心就浪費了人生中寶貴的半小時。
她剛剛看完了一堆沒營養的內容，有點累了，手一滑退出來，就看到手機一亮，張蕓的第12個推送被發了過來。
張蕓：這個有點料，要看。
安橋隨手點開，不禁失語。
上面的字體加大加粗，強烈誇張——
【什麽？？戀愛百分百隱藏的第4個男嘉賓揭露——答案竟是他！】
作者有話說：
恭喜第4個嘉賓登場（掌聲）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他覺得自己有些多餘。
他咳嗽一聲說：“其實沒幾個人聽到，不過我還是去隔壁叮囑一下，叫他們別亂說。”
他說著出了門, 於是監控室裏又只剩下兩個人了。
安橋在看監控, 中間的大屏幕上割開無數個四四方方的畫面，每個畫面代表別墅區各個區域的監控。
節目組用的攝像頭質量上乘, 將每一個畫面拍的清清楚楚，還可以放大，足以讓每一個見多識廣的嘉賓感到尷尬。
安橋看了一會，又低頭看了眼表，準備顧令璟禮貌道別。
她叫的車快到了。
“我要——”
安橋剛轉過身，卻楞了楞。
在她看監控的那一會兒，顧令璟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, 沒有說話, 濃密的睫毛翹了翹, 俊美的臉上表情沈靜，視線透過眼簾落在她身上。
——他一直在看她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安橋垂下頭，看了一眼表, “你不用送我回去了，我叫了車，一會兒就到了”
“你們公司沒有派人來接你嗎？”
顧令璟問。
“一個小糊咖有什麽值得在意的, 又不是什麽大火的明星, 公司為什麽要費這個力來接。”
安橋這句話回答的心平氣和、毫無怨言。
畢竟也好幾年了，習慣了。
顧令璟卻被她這不鹹不淡的語氣刺了一下。
他心頭略略有些不悅。
是對安橋鼠目寸光的公司的不悅。
他覺得安橋不該受到這種待遇。
她可以是自我的、驕縱的、揮金如土、不顧一切的，把人的心意愛意踩在腳底都沒關系。她應該被所有人重視對待。唯獨不該是這副輕描淡寫的語氣。
他是這麽覺得的, 這個世界也該這麽覺得。
這念頭是沒由來地, 很沒道理, 卻在他心裏根深蒂固。
顧令璟突然想起了朋友昨天在電話裏說的事，但畢竟不是他的公司，就沒有提。
提了，感覺或許安橋也不會很高興。
“我送你吧。”顧令璟最後說。
這一次安橋沒有拒絕，兩個人來到安橋的房間。
房間裏散發著淡淡香氣，甜香，聞著沁人心脾。
顧令璟四處掃了一眼，沒有對這超豪華的小套間發表評論。
安橋的東西早就收好了，全部塞到一個小箱子裏，顧令璟提起來，問：“還有嗎？”
安橋指著旁邊包好的花束：“還有這個。”
顧令璟掃了一眼，終於明白那讓人不悅的香氣的來源。
——是那束深藍色的玫瑰，藍色妖姬。
玫瑰本來沒有氣味，是被贈送者特地撒上了香水，香味甜甜的，卻肆無忌憚張牙舞爪，在房間裏放久了，使得四周都染上了相同的氣味。
連帶著安橋身上也有一點。
彰顯存在感，又像是刻意地留下痕跡。
安橋說：“這個我來吧——”
“我不用。”顧令璟眉毛也沒擡，另一只手抱起花。
“走吧。”
他白皙的手按在暗色的包裝紙上，身材挺拔修長，黑色襯衫的扣子依舊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顆，禁欲冷淡。
顧令璟表情淡下來的時候，失去了那一層溫雅笑意的遮掩，骨子裏的寒和冷就透出來了，倦怠地垂著眼，眼中神色不明。
他這一身從上到下無一不精致，很能唬人，卻一只手提著行李箱，另一只手抱著一堆花，顯得格格不入。
有點怪。
安橋一路上都在醞釀措辭，在走下了長長樓梯、進入大廳的時候終於開口了。
“顧總——”
她字斟句酌，
“我想了一下，還是認為應該和你說清楚，顧總。”
顧令璟停了下來，把視線移過來，許是猜到了什麽，面上沒像之前一樣笑起來。
安橋：“我這個人有點笨，對待感情非常認真。如果不是真心的，沒可能的，我不要。”
沒聽到回答，安橋就繼續接下去說。
“如果你想追求我的話——你也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吧，那時候因為我被封殺了，走投無路沒有辦法，所以去求你。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被封殺的原因嗎？那是我最厭惡的行為。”
顧令璟一雙略帶漸變色的眼睛，視線帶著粼粼光點的落下來，沒有接話。
“是因為潛規則。”
安橋一字一句地說。
就是因為那個吳姓的垃圾公子哥。
所以她不太喜歡什麽強取豪奪行為。
也許……這些話說出來有點太自戀，太自作多情了。但是她不喜歡這樣不清不楚的情況。
安橋是一個認真的人，對感情認真對生活認真，自然也希望別人對她認真。
“我之前說過的，我是一個對待感情認真甚至有些偏執的人，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往了，如果你是因為恨我、或者想戲弄我，或者因為其它什麽我做過的錯事想要報覆我，我認。”
安橋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防曬衣，抖開，披在身上。
防曬衣是小夏準備的，視覺作用大於實際作用，帶一點中國風，上面的繁覆美麗的花朵狀刺繡，在行動中若隱若現，穿在身上像多了一層白色輕紗。
又仙又柔，走起路來，還會隨風飄動。
她把手從袖口穿出去，把胸口的絲帶系上。
短短的幾個動作結束後，她把這一串話，做了最後總結。
“但如果——我是說如果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，其實顧總你是想要追求我的話，不是做好覺悟、真心的喜歡，我不要。”
顧令璟像是被震住了，薄唇微漲：“你……”
卻沒有往下說。
“給我吧，送到這裏就夠了。”她伸出手。
安橋接過了花，另一只手又提起小箱子。
小箱子裏裝的東西有點多，重量稍微超出了想象往下一沈，使得她差點繃不住表情破功。
“……”
安橋盡力不露出異樣神色，一只手將帽子戴上抱好花。
這副宣言應該挺嚇人的，特別是對於年輕公子哥。
年紀輕輕，家世優越，正是享受人生的時刻，怎麽會願意綁定在一個人身上。
這些話既是真心，也有勸退的意思，她之前用過幾次，效果顯著。
安橋看了一眼顧令璟的表情，還是笑了一笑，輕聲道別。
“再見。”
安橋提著行李箱走出別墅。
她的背影瀟灑又幹脆。
個屁。
安橋一走出別墅，手就被行李箱沈重的負擔壓的抖了抖。
作死一時爽，過後火葬場。
她在心裏想：糟糕，她會不會說的太重。
顧令璟該不會惱羞成怒，怒而封殺，逼她退出節目，然後全力打壓吧。
那她面對的可是封殺×2，如果說吳姓公子哥讓她感覺到了狂風驟雨，那顧令璟可能就是劇烈冰雹了。
安橋叫的車停的有點遠，有一小段需要她自己走出去。
安橋走了一會兒，突然咚咚咚的跑來一個工作人員，也許因為跑的有點急，他額頭上落了汗。
工作人員一邊擦汗，一邊接過行李箱：“我來幫你拿吧，安小姐，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，其實你可以做節目組的車出去的。”
節目組真貼心，還叫了個人來幫忙。
“沒關系。”安橋把行李箱給他，順口問，“是導演叫你過來幫忙的嗎？真的謝謝了，這個箱子真的有點重。”
“不是導演……”工作人員一邊走一邊說，他是剛剛聽到那句話的節目組成員之一，偶爾會用眼神悄悄的瞄她。
那眼神莫名的有些敬畏。
……啊。
安橋停下來。
她看工作人員幫她把箱子放上了後備箱，和他揮手告別道謝，抱著花坐進車裏。
然後司機把車發動，周圍的風景迅速倒退，她忍不住、帶點莫名地想。
不會。
顧令璟不會那麽做。
就像是她知道程友易外冷內熱，安禮思其實內裏微黑一樣。
導演走進別墅客廳，想要看一下嘉賓們有沒有落下東西。
他發現有個人坐在沙發上，身形修長，雙腿交疊，深灰色的西裝外套搭在一邊，旁邊擺的煙灰缸。
顧令璟聽到動靜後沒有回頭，只是猜到是誰一般地問。
“導演？”
導演立刻回：“是的是我，顧總有什麽事嗎”
“我很討厭嗎？”
導演：“……”這是什麽，突然的自我反思嗎。
當然——討厭是說不上的，顧令璟自然有他的魅力，事業成功是一方面、待人接物又是一方面，如果是電視上和社交時的顧令璟，自然風度翩翩，魅力非凡。
但是感情——則是一個跨度很遠的方面。
看他的之前表現，確實，有點，討人厭。
也許是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落入了顧令璟的眼中，顧令璟的表情也隨之變化，更淡了。
導演狗腿：“沒有沒有。”
“直說吧，我還不至於接受不了。”
導演立刻變臉：“那確實有點。”
“……”
導演直白地問：“你喜歡安小姐嗎？顧總？”
顧令璟：“……喜歡？”
語氣意味不明，帶著一點茫然。
導演聯想到現實，懂了。
也許拍戀綜的導演就是這樣，腦補能力豐富，還能根據現實進行合適的延伸，才能更好捕捉綜藝裏那些或微妙或激烈的片段。
導演結合現實，很快推測出一些什麽豪門恩怨、情感缺失、身體不行（？）的合理猜想，決心給他進行科普。
導演百度，把百度出來的喜歡的定義，聲情並茂：“一指愉快、高興；二指喜愛，即對人或事物有好感或……”
顧令璟指尖一點電腦，在屏幕上看了一眼，把剛剛打好的文件批覆發過去，表情更加倦怠了。
“別說廢話。”
導演於是換了一種方式，試圖解釋：“喜歡呢，那是一種很覆雜的很微妙的感覺，讓你天天想她，忍不住想她，想起來就心頭滾燙熾熱渾身發燙發熱沖動想找她……”
“……”顧令璟沒說話。
“顧總，那您……”導演拿不準他什麽意思，索性問，“你說說，你面對安橋安小姐什麽感覺？”
“……”
顧令璟關了電腦，
他臉色肅冷，又晦暗不明，揉著太陽穴，過了一會兒才回答。
“不知道。”他的聲音很輕。“不知道算什麽感覺。”
“但是想看著她。”
“想要她。”
安橋回到家，刷卡進小區，開門進去。
她站在客廳，裏面沒有張蕓，也沒有小夏，更沒什麽為她歡迎歸來、慶祝之類的人。
這套房子裏面空空蕩蕩。也是張蕓這個時候肯定在辦公室，不提前叫她是不會過來的，小夏也在張蕓的身邊幫她打下手，現在是周五還沒放假，兩個人說不定正忙著。
客廳裏面沒有灰，一切擺得整整齊齊的，應該是小夏收拾過的。
安橋打開房間，發現裏面很幹凈，一切東西都沒有動過維持原樣，出門前放亂了的化妝品也還在原地。
戀愛百分百裏住的是豪華別墅，嘉賓們是帥哥美女，身份是青年才俊，出門不是好車就是約會，直到現在才算是回到現實生活了。
明明直拍了不到一周的直播，安橋已經有些不適應了。
安橋籲出一口氣，慢慢調整了一下心態，換上居家服，把行李放在一邊，小夏的電話就打過來了。
小夏哀嚎：“安姐，你剛剛說了什麽呀？我看張姐的表情——超恐怖！！”
安橋想起剛剛發的話，狠狠沈默：“沒發什麽——開了玩笑。我才剛剛到家呢，謝謝你這些天幫我打掃房間。”
“嘿嘿，不客氣！”小夏在那邊笑了幾聲，聲音興高采烈的，“我現在這邊有點事兒了，等我晚上的時候再去找你，我們慶祝慶祝，你第1周的直播終於結束了！我這幾天幫你打理微博的時候，可看到了你漲了好多粉絲呢！我晚上給你買蛋糕！”
“謝謝小夏。”
“沒關系，我估計你平時可能也不太上網看這些，我還選了一些視頻，還有一些有代表性的帖子發給你了，你有空的時候也看一看。”
安橋和她聊了幾句，發現手機與不同尋常的速度振動，不斷收到微信發來消息的提示音。
未讀消息11，全部來自張蕓，安橋打開一看，全部都是那些營銷號的標準風格，一堆聳人聽聞的標題搭配上八點檔的內容。
她發現可能張蕓被她刺激到了，於是不停地推送一些熱點新聞，試圖進行報覆。
【戀愛百分百第2季，你所不知道的4個小秘密，速看！】
【帶您走進天才電競選手程友易的內心，那些——他眾所周知的前女友們。】
【好剛！著名愛豆安禮思發表了微博，在裏面怒斥無良出賣的前助理，還有黑心胡編亂造的媒體，宣稱一定會對此事追責到底——我們這個時代的媒體究竟怎麽了？】
【戀愛百分百第2季第2周的直播地點被提前洩露，再過5分鐘就刪了！速點，悄悄帶你看。】
……還別說，挺煽動人的。
安橋：怎麽了？安姐，這裏面有料嗎？
張蕓：你看。
安橋：看什麽？
張蕓：看看戀愛百分百的熱度，沾了它，什麽亂七八糟一竅不通的東西發出來，都能有一堆人看。
張蕓：看看你腦子抽了筋，想要放棄的是什麽。
安橋：……
安橋覺得她說的該死的有道理，她忍了一下，還是忍不住好奇心，點了前面幾個。
小秘密那個就是很標準的營銷號內容，沒什麽營養。安禮思的怒斥微博倒確實是事實，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，說的是助理偷信息事件，還鬧到了報警。
戀愛百分百第2周的直播地點，安橋點進去的時候心裏就有預感了，點開一看，果然：裏面放了晨跑時符安妮劇透的片段，分析了一大堆地點，最後挑選了最有可能的幾個，讓讀者進行投票。
這個倒有幾分看的價值，但是用處也不大。
最後，是作為壓軸留到最後看的程友易的前女友們。
公眾號先是開篇洋洋灑灑介紹了一遍程友易的成就，大誇特誇，然後就粉絲們所好奇的他的情感生活這一點深入剖析，分別舉出了他的三任前女友。
分別是：俱樂部的助理姐姐——溫柔貼心的姐姐。一位年輕美貌、經常出現在現場加油的土豪粉絲。還有對手戰隊的女成員，心心相惜，相愛相殺。
這篇推文分析的細致周到，總結周全，看的安橋忍不住連連驚嘆。
結果最後在結尾說：當然，我們都知道哥從來沒有承認過其中一任，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能通過蛛絲馬跡推測，找出這些被遺忘在歲月裏的寶貴片段。
結果說了半天，全是猜測。
安橋：“……”一不小心就浪費了人生中寶貴的半小時。
她剛剛看完了一堆沒營養的內容，有點累了，手一滑退出來，就看到手機一亮，張蕓的第12個推送被發了過來。
張蕓：這個有點料，要看。
安橋隨手點開，不禁失語。
上面的字體加大加粗，強烈誇張——
【什麽？？戀愛百分百隱藏的第4個男嘉賓揭露——答案竟是他！】
作者有話說：
恭喜第4個嘉賓登場（掌聲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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